马山县位于广西中部大石山区，是国家重点扶贫开发县。青壮年多外出打工，2010年全县财政收入不到2.2亿元。在全县近54000名初中生、小学生中，家庭人均收入低于1196元的贫困生有约7300名，占13.4%。因为条件艰苦，学生在校吃饭一直是个大问题——学校没条件供应像样的饭菜，学生的购买力也很有限，当地学生存在较普遍的营养不良现象。

为解决这个难题，从今年5月初开始，南宁市在马山全面开展一项名为“营养午餐”的活动，为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提供午餐补贴。此后不久，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与九阳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发起的“希望厨房”活动也来到了马山县。“营养午餐”牵手“希望厨房”后，当地学生的午餐质量有了明显提升，但“希望厨房”项目负责人告诉记者，帮助山里学生吃上热饭热菜还只是个开始，接下来将通过“厨房升级计划”以及开设营养课等一系列做法，进一步改善学生营养健康状况。

一勺青菜、一勺炒玉米、一小块扣肉、二两米饭，再来一杯浓稠的热豆浆……中午11点半，在6成学生都领生活补助的广西马山县乔利乡乐圩初中，初二（10）班的蒙庆婷在学校食堂排队买好午餐，再从口袋里掏出校园卡，在窗口的读卡器一刷——这顿饭共花费2元。

“现在学校的饭菜真的比过去好多了。饭没那么干，每天都有点肉，有时还有小虾和鱼。”蒙庆婷说。其实，她所说的“过去”并不遥远，就在今年5月之前。那时，乐圩初中食堂里最常见的是煮大白菜或西红柿烧豆腐。学校发给贫困生的生活补助每天是4元，不少学生吃一顿最“”的午饭也只舍得花3元钱——除米饭外，可以买一勺青菜和一勺碎肉白菜。

“黄豆饭”远离餐桌

尽管“营养午餐”推行仅4个月，但如今在马山绝大多数学校里，已看不到以前学生吃午饭时的场景了。

黄丽珠是当地林圩镇甘豆村甘豆小学的走读生，每晚回家。问起以前在校吃午饭的事，瘦小的她躲在课桌后怯生生地告诉记者：“每天早上从家里带一盒蒸好的饭（到学校），中午往（饭）里倒点热水，没有菜。”

据分管教育的副县长李汉奎介绍，“营养午餐”开始前，全县95%的初中生都住校，中午统一从学校食堂购买饭菜。“因为经济条件不好，大多数学生每顿饭就打一份青菜，只有少数学生买得起荤菜。久而久之，一些食堂也不怎么准备荤菜了。”大部分小学生回家吃午饭，部分家离学校较远的住宿生则每周回家一次，用布袋拎几斤米回校，每天在学校的食堂里蒸饭吃。因为食堂只代蒸，不提供菜，条件好的学生返校时会带点咸菜，另有不少学生只是往饭里加点黄豆、花生一起蒸，当下饭菜。

今年5月3日，“营养午餐”项目经试点后在马山全面启动，南宁市政府为全县所有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，每人每天提供2元5角午餐补贴。“项目涵盖全县472所中小学的53947名学生，每个月要补贴400多万元。”李汉奎说，“为保证专款专用，这笔钱由市财政拨给县财政后，直接通过乡镇财管所打给各个学校。教育部门只负责统计学生人数，不接触钱。”

有了这笔补助，“黄豆饭”和“花生饭”很快远离了当地学生的餐桌。

老师轮流当“大厨”

临近午饭时分，记者来到林圩镇中心小学，食堂外摆着一块写有“今日中餐供应”的小黑板，写着当天午饭的各项支出。“学校有608个学生，每天补助1520元。今天买了60斤猪肉、50斤豆腐，还有240斤大白菜，补助刚好花干净，学校出点调料和柴禾钱就行。”指着小黑板，校长张建助告诉记者，为了把补助用足又尽量少超支，采购员每天买菜时都要计算一番。

正说着，吃饭时间到了。林圩镇中心小学的食堂只有厨房，没有专门给学生吃饭的地方，各班老师会用桶把菜装好后，拎回教室分发。循着菜香，记者走进三（1）班，只见讲台旁的地上摆着两个不小的白铁桶，一个里面装着连汤带水的熬白菜，另一个里面是肉片炒豆干。学生们抱着饭盒依次走到桶前，两名老师站在桶后，每人给学生打一勺菜。分到菜的学生回座位后，先掏出一张报纸垫在桌上，再从书包里翻出一把调羹或是一双筷子，随即大口地吃起来。发完一轮，桶里还剩一小半，老师便提着桶在教室里来回走动，给菜不够吃的学生再添一些。

提起“营养午餐”，马山县几乎所有的校长都叫好，但也有不少校长提到，要解决学生吃饭问题，光给钱还不够。“钱是有了，可买回来的菜和肉又不能生吃，要有地方烧才行。”一位县东部山区的小学校长说。事实上，据县教育局的统计，至今年5月，马山县村级以上146所小学里只有37所有食堂，在经过4个月的改造后，目前仍有28所村小学没有食堂。而另一个尴尬的问题是，即便有了食堂，经费有限的学校也请不起厨师。

在林圩镇合理村平安希望小学，记者便看到了几个特殊的厨师。

上午11点，在学校昏暗的食堂里，5名大厨正热火朝天地为全校486名学生准备午餐。“你们班最近开小差的人不少。”麻利地切着大白菜，一位身穿红色短袖衬衫、围白色围裙、戴了副眼镜的师傅，突然说了句和做饭不相干的话。“刚开学，没心思上课，得多提醒几句。”旁边一位也在专心切白菜的女厨接过话茬。

校长邓冠高在一旁解释说，这5名大厨其实都是学校老师，“‘营养午餐’开始后，我们也想请专职厨师。用学校的土锅土灶做500人的饭，起码要请5个人，一个月工资至少5000元，但学校一学期的公用经费还不到10万元，实在请不起，只好选出25个老师分成5组，轮流给学生烧饭。”
穿红衬衫的切菜师傅叫吴至让，教四年级学生数学，上学期刚参加工作。当5月份突然接到通知，每周要抽半天给学生做饭时，从小在南宁市区长大的他直言自己当时“有点意外，不太习惯”

但因为“喜欢做老师，也愿意为学生做点事情”，他还是坚持了下来。切了4个月的菜，每次50来斤，如今他的刀工已非常不错，只见刀起刀落，砧板发出有节奏的“哚、哚”声，4片叠在一起的白菜叶顷刻就成了一小堆白菜丝。

“不会做饭的，洗菜；会做一点的，切菜；厨艺的老师，才能上灶炒菜。”吴至让笑道。再切半年菜，他应该就够格炒大锅菜了。
“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老师对我抱怨，但给老师们额外增加这么一个负担，我们也很无奈。”邓冠高说。